一轮皎洁的明月挂于天幕,偶尔躲在舞动的烟煴身后,鹧鸪鸟为了增添一下恐怖的氛围,也会时不时叫两声。
走在满是破败的坟头上,涂乐提着心吊着胆,小心谨慎地避免发出任何毛骨悚然的声音。东瞅瞅西看看,探头探脑观察着周围的一切。
可禁不住还是吓了一跳,原来自己不经意之间,已经踩断了一根树枝,弯下腰仔细一看,原来不是树枝,是一根人的肋骨。
涂乐一阵寒毛,连忙退了几步,小声咒骂着:
“谁这么缺德,把这玩意也挖出来,不知道会把人吓死吗。”
他不去想的是,谁半夜三更会来乱葬岗,要不是为了工作,打死他,他也不会来。
不过气愤归气愤,涂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还是赶紧把正事完成才是道理。
借着一点月光,模模糊糊看着手中的罗盘,在内心拜了各大佛鬼仙神的码头后,涂乐终于找到了那个皲裂的小土包。
小土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坟头几乎没有区别,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它里面有了尸煞,因为有了尸煞,所以小土包才有了拇指宽的几条缝。
现在还很紧张的涂乐,根本就没细看,更不想深究,放下罗盘,匆忙把后口袋的油纸包拿了出来,不管三七二十一,就把里面裹了菜籽油的糯米往裂缝中洒了进去。
也许确实是太紧张,糯米竟然还洒出了不少,本来准备的就不多,涂乐估摸着实在太少,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,要是那样,他明天又得来一趟,这可真要了他的命。
不得已,他只能颤抖着随意在地上搂了几下,把糯米和沙土一并推进了裂缝。
做完这事,他来不及拍手,紧接着就把一瓶充满刺激性气味的液体,沿着裂缝壁倒入。倒下的同时,还不忘吐槽一下:
“靠,醋的味道怎么这么大,老子果然不喜欢醋,下次问问老覃,能不能不放这东西,每次闻到醋味,都想打喷嚏。”
晃了下瓶子,确认里面已经没有了,随手就把瓶子扔到一边。顾不得地面脏,盘膝坐下,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,然后念叨起来:
“遍满十方界,常以威神力,救拔诸众生,得离于迷途,众生不知觉,如盲见日月,我本太无中,拔领无边际……”
念了差不多一分多钟,涂乐见本来皲裂的小土包已经完好如初,松了一口气,心中虽然还在抱怨这篇超度经文好难记,但看在经文效果不错的份上,也就懒得再计较。
没了尸煞的莫名威胁,气氛自然也就松弛了不少,虽说还有点凉风飕飕,但紧张的情绪已经消散了大半。
再想到即将有三千块到手,涂乐露出满脸的笑意,站起身拍了拍手,激起一蓬灰尘。顺便又把不小心沾上的液体,用几片枯叶搓了搓。
最后抱着爽快的心情,立刻快速离开这块还有一丢丢恐怖的乱葬岗。
拉开停在山道上的丰田凯美瑞车门,开起发动机,摇下车窗,点着一根喝喜酒得来的软华子,深深抽了一口,吐出满是思绪的迷人味道,眯着双眼,涂乐好似回到了半年多前。
……
半年多前,涂乐本是市属事业单位的一位不大不小的干部,虽然每天管的都是狗屁倒灶的事情,但作为三十五岁的他,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。
在一个四线城市,有一份不错的工作,收入十几个W,社会地位不错,家有一儿一女,还有看起来贤惠的媳妇,加上一套一百四十多平的学区房。放眼同龄人,不是最好,但幸福感绝对是最强的一批。
作为干部,一些应酬总是难免的,他也不反对这些人情世故,有时候还能借着这个好,理直气壮告诉他老婆,他要出去谈事情,当然偶尔确实是这么回事,大多数是为了和几个老搭子,搓一搓小麻将。
这天四人相约老地方一起堆长城。
说来也是老天爷睁眼啦,微信昵称叫“天胡与我无缘”的涂乐,这次麻将竟然神了,一个晚上,他毫无人性,三次天胡辣子,把对手打得唉声叹气,直呼戒麻半年。
虽是小麻将,但在这样血腥的屠杀下,涂乐还是小赚了不少,一个月的华子钱是有了。
当然手气这么好,也不能就这么回家,请客吃夜宵是常规操作。
本来基本不喝酒的涂乐,看在一晚三把天胡辣子的份上,禁不住朋友们的劝,点了一箱啤酒,每人四瓶,也算喝得畅快。
吃着小龙虾,喝着凉啤,吹着牛皮,涂乐浑然忘了他是开车来的。
不过好在朋友们还算地道,等到酒喝完,最后一颗花生米咽下肚,涂乐要开车回家的时候,他们都劝涂乐叫个代驾。
可这时候的涂乐早已经没有平日里谨慎的样子,泛着微红的脸,冒着满嘴的酒气,甩脱朋友的手臂,指着他们嚣张道:
“也不看看今天我的运气,三把天胡辣子啊,从来没有过的事,估计以后也不可能有了,这叫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兄弟们,么的关系,都后半夜二三点了,哪还有交警,即便有,我回去的路也从来没查过酒驾。好了,你们也回去吧,我就一脚油门的事。”
说着,涂乐也不管他们的劝,拉开车门,“轰”的一下百米加速。
这一回,他也是第一次感受2.0L排量的真正“推背感”。凭着对道路的熟悉,成功的在一路风驰电掣下,躲开了所有违章监控摄像头,只差没几步路就可以回到小区。
“嘿嘿,过了这座桥就到家,嗯,桥两头我还是开慢点,免得被拍。”涂乐如此想着,免得最后一小段路超速扣分。
至于查酒驾,已经不可能,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。
但世事无常,最不可能的事,恰恰是最容易发生的。这不,因为桥的这头看不到桥的那头,所以等涂乐爬过上坡,开始下坡的时候,他最想不到的一幕映入眼帘——数名交警兢兢业业在查酒驾。
看到他车驶下来,其中一名交警摇晃着发出淡淡红色荧光的棒子,示意他减速过去。
涂乐非常紧张,已经惊出一身冷汗,急想着该怎么办,这时候掉头已经来不及了,他除了乖乖配合,似乎没有其它办法。
也许是今天晚上心情起伏过大,也许是有些愤懑,也许有点为自己刚才的得意而懊悔,总之,涂乐刚停下,摇下车窗的第一句话就是:
“你们交警是不是闲的,后半夜这个点,不去睡觉,搞起啥子查酒驾,查也罢了,选的位置可真够贼的。”
正要把棒子举到车主嘴边的交警,顿时一愣,随即脸色微微一变,眼中精光一闪,严肃道:
“请你配合,吹气!”
涂乐本也不是耍横的人,刚才那句已经把他仅有的豪气给说没了,面对警察,管他是刑警,还是民警,亦或是交警,只要是带“警”这个字的人,他见了都有点怕。
一口气出去,那棒子当即就“嘟”的一声,交警大哥低头一看,好家伙,79mg/100ml。
“靠边停车,熄火,下车。”
就这么的,涂乐成功进了局子,而进局子只是他倒霉的开始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