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是从对面过来的。
几个人都回头看去,匆匆走过来四个小孩,两高两矮,基本看不清脸的模样。
等走近了一看,两个高的,也就一米三四的样子,大概有十岁左右,小的六七岁,比个子高的低十来公分,和前边的一样脏、黑。
“大叔大伯,行行好吧,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吃饭了,我们的妹妹生病了,不仅没钱买药,穿的衣服也太薄了,你们给点钱我们给我妹妹买件棉裤,要不今年冬天就过不去了。”
带头说着就开始哭,另外几个小孩也开始哭。
大家就都看着百羽,老道自然看百羽怎么处理。
“行行行,先别哭。我们一年不坐个火车,这次出门就遇到你们也是缘分。这样吧,你们先坐下来。同志,来再称两斤油条。”
四个小孩不肯坐,就站在旁边不出声。
老板把油条端上来后,百羽说道:“吃吧,先吃饱肚子再说。”
四个人还是不动,百羽继续说道:
“肚子不饿么?只要钱不要吃得东西是不是?”
四个人还是不说话。
“你们要是肚子不饿那就算了。满仓,估计你还没吃饱,咱们接着再吃点。”
说完,就带头又拿起来一个。
小骆驼一看,百羽已经开吃了,又拿了两根油条吃起来。
“小兄弟,你们先吃点吧。然后给我们说说你妹妹现在哪里?情况怎么样?你们吃完后如果让我相信了,我负责给你们的妹妹买药和买棉衣。”
百羽说完抓了两根油条递给第一个孩子,每人两根油条递过去后,四个小孩也就低头吃了起来,但是依然不说话。
“小兄弟,我钱是有,但是我们挣钱也不容易。但是你们能说一下你们住在哪里吗?”
几个孩子还是不开口。
当百羽又递给每人两根油条时,其中个子高点的孩子说道:
“有点远,在那边河沟的一个桥下。”
“那这样吧,你要是骗我们玩儿呢,你们就可以走了,我们不会再给你们钱的。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呢,我负责给你妹妹买药治病,还买棉衣服。你们愿意带着我们过去看看吗?”
男孩子犹豫了一下:“可以,我看你们也不像骗子。你们都去吗?”
“不是,我们就去两个人。”百羽指了一下石峰说道。
“那行,我能不能带点吃的给她?”
“当然可以,要不这样吧,但是豆腐脑之类的咱们没法拿呀,就是用碗端着,等走到也就洒完了。”
“不用,就拿几根油条就可以。”指着剩下的油条说道。
“那好吧。师傅,把剩下的油条包一下。”
转头又对甄道长说道:“今天这事儿赶上了,我和师哥过去看一看,能帮一下就帮一下,可能要耽误一下时间了。”
甄道长点点头:“行,去看看吧。”
往东走了起码五百米,再折往北,在一个河沟的铁路桥下,出现了一个窝棚,不大,估计超不过六平方。
桥下并不是百羽想象的有水潮湿,倒是比较干燥。窝棚是用树枝木棒捆扎而成,上边盖着谷草、塑料布等进行保暖,窝棚的门只有一米多高,宽度有半米多点,看样子只能趴着进去。
“就这了。”
高个子男孩指着窝棚说道,说完就一个根本称不上门的挡板,挡板同样是用四根木棒捆扎而成,上边同样帮着谷草。
说完就钻进了窝棚,同时听他问道:“小丫,好点没有?我们给你带好吃的来了。”
百羽也低头往里看去,虽然里边比较暗,但百羽适应了片刻后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形了。
里面垫的谷草倒不少,起码有十公分,门口一个木板上有两个摔得脱了瓷的搪瓷缸子锈迹斑斑,里面有水。
气味很难闻。但在最里边有一个小狗一样的身影,男孩子正趴着旁边,但百羽没有听到人回话。
“大哥,你过来看看,小丫晕过去了。”
百羽也只能趴着过去。用手一摸躺着小孩的头,很烫,肯定是发高烧了。
“你妹妹发高烧了,必须到医院去看病。”
“可我们没有钱啊?”
“这你不管了,我有。”
说完再往小孩身上一摸,身上盖着的几个破衣服,小家伙还在瑟瑟发抖。
百羽对石峰说道:“师哥,小孩发高烧了,得背着上医院看看。”
由于窝棚太低,百羽抱着孩子起身根本不方便,就飞起一脚把小孩侧边的木头棒子踹飞了,转身出了窝棚脱了军大衣。
“来,小兄弟把你妹妹递过来,外边太冷了,给她裹上衣服。”
阳历已经到了十二月份,没有暖气还是挺冷的。
另外三个孩子一声喊,本来看到百羽把窝棚的一边踹开了还很生气,看到百羽脱下上衣外套包起来小女孩,就不吭声了。
只听另一个大点的男孩说道:“晚上我们还要睡觉呢,这还得重新弄。”
百羽边走边说:“没事,由我负责。对了,前面的三个小兄弟跟你们是一伙的吗?”
一块进了窝棚的小孩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:
“是我们一块的。我们一共十一个人。”
“你地方熟悉,附近有没有医院或卫生所之类的?”
“有,有。往前走半里地就有一个卫生所。”
“那你给我们领路。”
走了不到二百米,石峰接过了孩子,继续抱着走。
“大夫,大夫,孩子发高烧,你赶紧给看看。”
急匆匆的几人进了卫生所,百羽就对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喊道。
“来来来,放在床上。”
等打开上衣,大夫一看皱着眉头说道:“这是叫花子吗?多长时间不洗澡了?”
说完摸了摸小孩的额头,又拿出体温计测量体温。
“大夫,先别说这个了。先给孩子治病最重要,你放心,我有钱,先给你钱也行。”
医生看了一眼百羽掏出的钱说道:“有人负责给钱就行,那你们就先交上十块钱的押金再说。”
百羽转身去交押金。
三分钟后,医生拿出体温计说道:“高烧到了四十度,得赶紧打退烧针。这孩子瘦的皮包骨头了,估计也缺营养,还得吊一瓶葡萄糖。”
“行,大夫你就看着治疗,多少费用我出。”
屋子里倒是有暖气,一点也不冷。
在给小女孩输上液后,百羽对石峰说道:
“师哥,你过去给师父他们说一下,让他们在宾馆里等我们,我们得耽误一个小时。”
转头又对领头的小孩说道:“你们留下一个人陪着,其他人把你们其余的伙伴找回来。我有事找你们说。”
领头的小孩吩咐另外的矮个子男孩:
“小七儿,你留下来。我和老四去把老二他们找回来。”
等人出去后,百羽指着长条椅子说道:“坐下来休息一会儿。”
留下的小家伙就乖乖坐在椅子上。
“你们来火车站这一带多长时间了?”百羽问道。
小家伙没吭气。
百羽又继续问道:“你几岁了总知道吧?”
小家伙摇摇头。
接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,家在哪里啊、父母叫啥名啊之类的,小家伙一问三不知,只是摇头。
不到半个小时,石峰先回来了。
大概四十分钟的时候,一帮小家伙才回来,大部分都过来看床上的小女孩,也有两三个没有围上来,显得有点冷漠。
“你们都出去等着好不好,你看这屋子里的味道,都让人没法呆了。”
医生开始赶人了。
百羽站起来打了个手势,“走吧,都出去,我给你们说点事。”
十个脏兮兮,散发着异味的孩子跟着走了出来。
走到房子的侧面,百羽站住,几个孩子挤在一起在离百羽两米的地方站住。
“再有一个月就进入腊月了,天越来越冷。小丫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,如果没人管,估计就过不了这个冬天。”
百羽看着大家迷茫的眼神继续说道:“你们目前这么下去,不定是谁如果得了病,就可能再也起不来了。”
“我家里呢,条件还算可以,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。一是我给你们点钱,你们继续给小丫治病,至于以后生死由命。二是跟我走,我家在往北一百多里的恒阳县,跟我去了保证你们能吃饱肚子、能穿暖,也可以上学,平时你们可以干一些你们能干的活儿就行。如果觉得不好,你们也可以回来,车票我负责。马上小丫就输完液了,你们商量一下,愿意跟着我走的,就留下等我,不想走的你们随便。”
说完百羽就转身回到医务室。
等百羽一进了屋子,外边就热闹了。
“老大,这个大哥说的是不是真的?不会是骗我们吧?”
“老大,我们这么多人去了,他家能给我们吃饱饭?他家大人能愿意吗?”
“老大,要是这个哥哥说的是真的就好了。我们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。”
“老大,我们要是跟着他走,小丫的病就能治好了,就不用死了,是吧?”
“老大,——”......除了两个最小的没说话,其他的都开始吵吵。
“好了,别吵了。”
这个看起来最大的孩子开口后,其他的孩子就不吭声了,看起来还挺有权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