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宝山,去要上几张纸把包子带上,那是你们的晚饭。”
这时候要打包只能用黄色的纸包一下带走,至于剩菜,没法带,除非自己准备好饭盆。
刚过十二点,食堂吃饭的人多起来,众人挤在更加拥挤的马车上动身回家了。大概是中午吃多了,倒不是冷的原因,不时有人下车走路。
下午三点多钟,大车到达青山家门口,卸车的事用不着百羽动手。
“大叔,你回去跟队长和我二舅说一下,明天你们杀五十头羊,称好重量后记个数,然后把肉剃下来,后天你们送到县城供销社,找陈主任验收,其他的你们就不要管了。对了,还要你帮着装三坛子酒,后天你一块给供销社的陈主任送去。”
打发了车把势,把鞭炮、毛巾等按照人头分了一下,剩下的自然就是百羽的。
百羽回到家里,母亲冯梅在家里没有去上工。
“吆,去县城浪了一圈,都买了些什么呀?”
“这不买了些炮吗,反正每年都是我哥和我买。”说着百羽把篓子放下,百羽的鞭炮比别人多些,自然两只手拿不过来,加上毛巾等只好用青山家的篓子装回家。
“有钱了啊,买的鞭炮都满满一筐了。有点钱就烧包呗?”
“也不是,和大伙一起买的,一不小心就多买了一点。下边是一些牙膏牙刷毛巾别的东西。”
百羽讪讪答道。
“还买什么了?”
“还买了点劳动布,准备做身衣服。”
“吆,还买了布,这以后你的衣裳就不用娘管了呗?”
“那也不是,这不手里还有点钱么,看到布,脑子一热就买了点。”
母亲伸手摸向了百羽的脑袋:“脑子是热了点。”
手没有去试百羽的体温,而是落在的百羽的耳朵上旋转了一个九十度角:“说,还买什么了?还剩多少钱?都拿过来。”
“娘、娘,你轻点。再没买什么,你放开,我也没多少钱了,我给你去拿。”
百羽装模作样的回了趟东边的屋子。
“就剩这么多了,还留了点买冰棍的钱。”
说着递给了母亲五十块钱。
“就这么多了?”
“就这么多了。”
“再没留私房钱?”
“没有了,就是留了点买鸡蛋的本钱。”
“有多少?”
“也就是四五十块钱。”
“不要乱花了。去,把你买的布拿过来我看看。”
“有什么好看的,就是劳动布么。”
“叫你去拿你就去拿,耳朵又痒痒了,啊?”
“好,好,你是慈禧老佛爷,你说啥就是啥。”
百羽嘴里嘟囔着,从篓子里往外拿鞭炮等。
“你怎么买这么多毛巾牙膏牙缸?”
母亲又有了新发现。
“这不是咱家一人一套么。”
“还没忘了你娘啊,你个臭小子。”
“忘谁也不能忘了娘啊,过新年都换新的。”
百羽臭屁地说,转身往青山家跑去。
回来时候是和青山一块回来的,一个人拿不了。
母亲吃惊的道:“你又改倒卖布了”
“什么和什么呀,这是咱们全家,我的这些小伙伴,一人一身。”
母亲半天没说话……。
“你回来一折腾,我差点忘了,快去大队部拿信,刚广播了,你大哥来信了。
大哥百林,在农村好多小学毕业的战友中,高中毕业自然就成了有文化的,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当时算是高个子了,皮肤白皙,国字脸,皮肤比百羽要白,可以说相貌英俊,加上踏实稳重,训练刻苦,积极上进,三个月后下了新兵连就成副班长了,今年春天又成了班长,除了对自己花钱有点小气外,也没有什么大毛病。由于条件所限,农村兵哪个花钱又大方呢。据来信说挺受到领导的好评,由于文化知识高,有时还让他去给首长的子女去上课、补课呢。
大哥的信基本上是每月一封,但二哥百林的回信就老是拖拖拉拉。信拿回来,自然是让百羽读给母亲听,以前这都是百林的任务,谁让二哥和姐姐都不在家呢。信打开,里边有四五页信纸,中间还夹着两张五元的带着炼钢工人图像的钞票。
百羽把信看了一遍,就读给母亲听。基本上就是向母亲问好,挺想家的,本来今年可以回家探家了,但不知为什么近两个月上级不让请假,还抓紧了训练,然后就是把班里每个战友都谈了一下,谁谁谁被他训哭了,谁谁谁跑的最快,谁谁谁拼刺刀最厉害,谁谁谁劲最大,手榴弹投的最远,谁谁谁枪打得最准,谁谁谁……
但综合能力还是自己最厉害,自己的班在这两个月的训练中,是连队里成绩最好的班,最后臭屁的告诉母亲,现在自己被提成副排长了,如果有机会成为排长,那就是正式的干部了,以后转业也就可以有了正式工作了……
从大哥来信中,百羽分享到了大哥的喜悦和自豪。
抬头看母亲,母亲正纳着鞋底子,低着头没说话。但百羽从母亲的眼角中看到了湿润……
过了几分钟,母亲装作不经意的擦干了眼角,对百羽说:
“赶紧给你哥回信,一、家里挺好,不用惦记家里,把咱们家的情况给你哥说说,要往好里说。二、咱们现在有钱,让他别再往家里寄钱了。三、当兵认真干,训练时要注意身体,不要弄伤了自己和战士们的身体。四、要和领导和战友们搞好关系,就是当上了副排长也不要看不起人。多联达人,少树敌。多个朋友多条路,多个仇人多堵墙。五、有时间多照两张照片寄回来,别舍不得花钱。六、已经有了给他提亲的了,还准备等他回家探亲再相看。七、……记住了没有?”
母亲的叮咛,千言万语道不尽。母亲对于儿子哪怕是一小点的进步也会感到无限的喜悦,总算等到母亲停下来了。
“娘,记住了,我现在就写。”
信纸是在小卖部里买的,只是印着红色的横条纹。
百羽尽量把字写得工整:
“大哥你好:来信收到,母亲和咱们全家都为你的进步感到高兴和自豪。家里人身体都挺好,放心。你出去两年,现在家里变化很大,一是这两年庄稼连续获得丰收,家里粮食已经吃不清了,还有余粮喂了头猪和几十只鸡。北边钻了机井,咱们村今年已经种上了麦子,明年咱们也可以吃白面了,过年准备把猪杀了,大部分自己吃肉,鸡蛋也是每天都能吃到。咱家里也不缺钱了,一是队里有分红,二十咱爹的抚恤金,最重要的是现在政策变好了,村里人家里可以做豆腐、生豆芽、打烧饼等等往外卖赚钱了,咱们家里倒卖点鸡蛋一个月也能赚个百儿八十的,所以,你以后不要再往家里寄钱了,过年咱们家里有很多肉,每人都做了新衣服,还买了辆新的名牌自行车……”
洋洋洒洒三千言,最后:“大哥,总之不要再惦记家里,你的津贴你自己买点烟酒,和关心你的领导和战友们搞好关系,我们等待着你成为排长呢!
此致,敬礼!”
等百羽把信写完,母亲也把饭做好了,百羽把厚厚的信纸在母亲面前晃了晃:
“娘,按你说的我写好了,你看我写了这么一沓呢。”
“比你二哥强,以后再写信就是你了,让你二哥写封信就跟便秘似的,把他难的不行。”
“谁便秘?”
真是地方斜,母亲刚说完,百林就回来接上话茬了。
“咱娘说你呢,说你给咱哥回信,为难的就像是便秘似的。”
百羽哈哈大笑。
百林不以为意,“咱哥来信了?我看看。”
说着找到了大哥的来信就看了起来。
“姐,咱大哥当副排长了”
百林对着刚进屋的百卉说道。
“我看看。”
百卉说着就抢了过来。
什么时候弟弟妹妹提到大哥的时候,那就是自己的自豪。
“太好了,我哥快点当上排长就好了。”
“娘,你买了这么多的鞭炮?”
已经转移注意力的百林发现了报纸包着的鞭炮,和放在外边的二踢脚。
“小鱼儿买的,还有牙刷牙膏毛巾,说是咱们一人一套。”
“呀,都是新的,太好了”
“谁还专门去买旧的么?要不,我的旧牙刷送给你?”
百羽插科打诨到。
“去你的,赶紧扔掉,都脱毛了,赶紧扔掉。”
说着去翻看有多少炮仗。
“娘,你买这么多劳动布干嘛?”
百卉的注意力转移后发现了堆在炕上的布。
“也是小鱼儿买的,让他给你说。”
母亲那嘴指向了百羽。
“姐,是这样的,过年了,我觉得工人穿的工作服挺好看的,咱们家每人都做一身衣服,另外,我的其他六个伙伴也想每人做一套,甜杏嫂子那里做没有问题吧?还有一些布是做鞋垫子的也得麻烦你们给做。至于该怎么收钱就怎么收钱。”
百卉考虑了一下:“看样子你们卖点鸡蛋还挣了不少钱。行,我和咱娘的你就不用管了,其他的做一身七毛钱,包括裁剪、锁边、钉扣子和用线的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