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 第20章 求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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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毓手上一抖,瓷勺“啪”得一声落入粥碗中,热粥溅落在她细嫩的手背,烫得她轻嘶一声。

她拿起帕子按在被烫处,不情愿地回身朝项邯所指的方向看去。

墙角处一只不大的竹笼内,扭动缠绕着几条手腕粗细的花蛇,蛇身上的鳞片在膳厅内巨烛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可怖的光。

一阵寒意流遍全身,钟毓五脏六腑登时翻涌了起来。

她顾不得仪态,踉跄起身,捂着胸口跑到门外廊下倾身一阵呕吐。

门口听候的侍女忙递上来漱口水和棉帕,待钟毓擦漱完毕,侍女扶着钟毓的手臂要将她再送进膳厅里去。

钟毓脚上死活不肯挪动一步,示意侍女让她一个人在廊下静一静,她可不想再看见那笼让人头皮发麻的冷血活物。

片刻,项邯也跟了出来,居然带着关切的口吻问:“你怕蛇?”

他面色淡淡,似乎还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,仿佛在问一个手上沾血的市井屠户,为何会怕手下正在屠宰的牲口一般。

钟毓几乎要哭出来,有哪个女子不怕蛇,即便她行事再不得体,也是娇养长大的闺阁女子。

钟毓脸色惨白,声音带着哭腔点头道:“怕……夫君,我吃饱了,能否现在回涤秋苑?”

廊下挂的灯笼随风摇晃,灯影将项邯棱角分明的脸映做两半,一半俊朗明媚,一半阴沉可怖。

项邯微微眯眼,看向钟毓的眼眸里闪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,但随即便隐没在了晦暗的夜色里。

钟毓怕极了,她怕项邯不由分说地再将她拉进膳房,强逼着她将那碗盛满蛇肉的粥吃下去。

方才在书房时,www.youxs.org,她当时觉得他是在诈她,但现在她可以肯定,昨晚她定是真的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关于许缇的事情,让项邯以为她尚未忘旧情,随时可能做出有辱魏国公府门楣的事情。

今日是一幅吓她的画,一碗难以下咽的蛇粥,明日他便可能真的让工匠做出那样一副刑具。

说不准他一生气,那几条扭曲可怕的冷血动物就会缠绕在她的身上,吐着信子咬上她脆弱的脖颈。

她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呢,不能这么冤枉的被要了小命。

钟毓抖着嘴唇,朝项邯走了小半步,呜咽着伸手牵住他的衣袖:“夫君,我发誓,我真的没想过再和许缇有半点牵连,我日后定会乖乖待在府里,不随便出门给夫君丢脸,请夫君信我。”

她和项邯的身高相差悬殊,只能仰着头看着他明晦难测的眼眸,想从中寻到一丝肯定。

项邯微微侧身,似乎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。

他厌恶地甩了甩被钟毓拉扯的袖口,冷声道:“你时刻记得便好,若有下次,我定不会像今日这般手软。”

钟毓连连应声,哪里敢再说别的。

项邯叫来柴武:“送夫人回涤秋苑,再派几个身手好的,跟过去保护夫人。”

钟毓咬着嘴唇,什么过去保护她,说得好听,分明就是跟过去震慑她的。

柴武领着那几个几个侍卫,抱着《女诫》和一大摞纸随着钟毓往涤秋苑去了。

柴武让侍卫将纸和《女诫》放到涤秋苑的书房,钟毓对着那一大摞不知何时才能抄完的纸默默地发了会儿呆。

这几日怕是睡不成了。

柴武脸上笑意不减,吩咐着几个侍卫好生保护夫人,心里却暗道一句活该。

以夫人昨晚那般不成体统的样子,国公爷没将她立即休弃已经是忍着极大的耐性。

在柴武看来,国公爷可是很难对谁这般宽容。

昨晚,他随着国公爷去三明酒楼,国公爷约了黔宁王世子在酒楼相见。

目送国公爷上了楼,他本想在马车上坐着打个盹儿,可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国公爷抱着醉酒的夫人下来了。

夫人趁着酒意不管不顾地在国公爷怀里又扭又打,黔宁王世子笑吟吟地跟在国公爷身后看着好戏。

夫人竟还一本正经地管世子叫许缇,问他归京之后为何不来找她。

国公爷当时的脸色别提有多精彩。

上了马车之后,夫人又伏在国公爷身上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了他一身,待将夫人送回涤秋苑,国公爷去净室里洗了半个时辰才出来。

柴武有些猜不透了,夫人的名声已经在乞巧节那晚被毁,国公爷若是真的恨夫人,想毁了她的后半生,直接将人纳为妾室,锁在国公府里便好,却为何让她占着国公夫人的名头。

这几日他发现,国公爷待在花木暖房的时间明显比之前多了,难道是……

顺着活水对岸一簇幽微的光线望去,柴武的脚步顿了顿,花木暖房中,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立在窗旁。

自打从归心居回来之后,钟毓早起晚睡,除了睡觉和沐浴之外大都待在书房,就连一日三餐都是银雪给她送来书房吃的。

待抄到第四天时,书案上已经累了厚厚两摞抄好的《女诫》,但也只将将抄了三十遍而已。

离项邯约定的五天还有一天时间,她就算不眠不休也无法抄写完那一百遍。

这天下午,钟毓累极,抄着抄着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,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将黑。

屋内尚未燃灯,后窗上投出一片随风摇摆的树影。

钟毓仰坐在椅子上,尚未从疲倦中恢复过来,脑子混沌了片刻,愈发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忧心起来。

就算她去求项邯,他能大发慈悲再给她几天时间将这一百遍《女诫》抄写完,那日后呢?即便她寸步不离国公府,做一个知礼守节的深闺妇人,项邯是否就能如她婚前所想那般善待她?

她想不通,到底是哪里出了错?

毕竟按项邯成亲前所说,她可是能化解他后半辈子凶煞命格的,可自打她来到国公府,住进这破败的涤秋苑之后,没有一天心里是踏实的。

钟毓心神不宁地从椅子上站起,抬手点燃了桌上的蜡烛,提起笔来继续抄写。

银雪将饭食送到书房,钟毓只用了几口,便没心思再吃。

她盯着被跳动的橙黄火苗融落到桌案上的烛泪,微微出神,项邯究竟是为何这般对待她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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